楊浦刑事訴訟律師集講述基本案情

　　盧某以給管某介紹對象為借口，要求管某向女方支付女方要求的的彩禮錢6萬元，并告知管某不要向女方提及彩禮的事，因為女方離過婚對于彩禮的事非常反感。盧某收取彩禮后，僅給付女方彩禮1萬元，剩余的自己非法占有。

　　半年后，管某與女方離婚，管某發現盧某自行占有了5萬元的彩禮，同時發現女方也從未委托盧某收取彩禮的事實。但是，盧某卻告知管某，女方要告發管某強奸，如果管某支付30萬元，則女方不再告發。于是要求管某向其出具了一份30萬元的“欠條”，并稱該“欠條”會給女方看，女方就不會告發管某。

　　后管某因毀壞財物被刑事拘留，于是，盧某趁管某因故意毀壞財物被關押期間，憑借“欠條”向法院起訴，法院最終判決管某償還盧某30萬元及利息。

　　本案案發后，一審法院審理認為，盧某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采取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手段，騙取他人財物，數額巨大，其行為已構成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同時，盧某又以捏造的事實提起民事訴訟，妨害司法秩序，嚴重侵害他人合法權益，其行為又構成虛假訴訟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決定執行有期徒刑四年六個月。

　　盧某上訴后，二審法院認為盧某騙取管某5萬元彩禮的行為屬于具有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采取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手段，騙取他人財物，數額巨大的犯罪行為，構成詐騙罪。同時認為，盧某趁管某因故意毀壞財物被關押期間，憑借假“欠條”向法院起訴，以捏造的事實提起民事訴訟，使法院作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決，從而獲得對方財產的行為，屬于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通過虛假訴訟的方式，騙取他人財物，數額巨大，盧某的行為已構成詐騙罪。故最終判決盧某犯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四年六個月。

　　案件解析

　　一、在詐騙罪與虛假訴訟罪發生競合時，應按照重罪定罪并從重處罰

　　從被欺騙的對象角度而言，在詐騙罪中，行為人直接欺騙了被害人，而在虛假訴訟罪中，行為人則欺騙了審理案件的法院，間接侵害了被害人的財產權益。雖然二罪有前述區別，但是，無論主觀方面還是客觀表現，二罪非常接近，難以區分。簡言之，虛假訴訟罪與詐騙罪都是以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主觀目的。在客觀上，二者又都具有隱瞞事實、虛構真相的行為，當然在虛假訴訟罪中被稱為實施了“捏造事實”的行為。

　　在本案中，盧某具有非法占有管某財產的目的，同時實施了侵害其財產的行為。對于非法占有的5萬元的爭議不大，可以確定其構成詐騙罪。但是對于其以管某出具的“欠條”為證據提起訴訟并要求管某償還款項的行為則構成了虛假訴訟罪和詐騙罪的競合。

　　競合犯罪包括想象競合犯和法條競合犯，詐騙罪與虛假訴訟罪就屬于想象競合犯，即一個行為觸犯了數個罪名，由此發生了罪名競合的情況。想象競合犯屬于實質的一罪，按照何罪定罪處罰就應當按照規定處理，根據處理想象競合犯的基本原則，應當按照處罰較重的規定定罪從重處罰。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虛假訴訟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2018〕17號）第四條規定，行為人實施以捏造的事實提起民事訴訟，妨害司法秩序或者嚴重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行為，非法占有他人財產或者逃避合法債務，又構成詐騙罪，職務侵占罪，拒不執行判決、裁定罪，貪污罪等犯罪的，依照處罰較重的規定定罪從重處罰。所以，在本案中，一審法院雖然將盧某實施的第二個行為認定為虛假訴訟罪，但是二審法院審理后，根據罪刑法定的原則予以變更罪名為詐騙罪。

　　虛假訴訟行為的危害性十分嚴重，需要綜合采取民事、刑事等多種措施，依法予以有效懲治。刑法是民事法律等前置法律規范的保障法，采用刑事手段打擊虛假訴訟，具有重要意義。為有效懲治虛假訴訟行為，2015年11月1日起施行的刑法修正案（九）專門增設了虛假訴訟罪。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加大對虛假訴訟、惡意訴訟、無理纏訴行為的懲治力度。最高人民法院堅決貫徹落實黨中央決策部署，將依法懲治虛假訴訟違法犯罪作為一項重點工作任務，先后制定出臺了多個司法解釋和規范性文件。其中，2018年9月與最高人民檢察院聯合出臺《關于辦理虛假訴訟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明確了刑法規定的虛假訴訟罪的犯罪構成和量刑標準等問題；2021年3月與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虛假訴訟犯罪懲治工作的意見》，對虛假訴訟罪的行為特征、依法懲治虛假訴訟犯罪的程序銜接和配合協作工作機制等作出了規定。現階段實踐中對虛假訴訟罪的具體適用仍然存在不同認識，影響了刑罰打擊效果。為此，我們組織專家學者、最高人民法院和地方法院的一線審判人員撰寫了系列文章連載刊發，以期為司法實踐提供指導。

　　為遏阻虛假訴訟罪的日漸頻發、高發，“兩高”以出臺司法解釋、發布指導案例等方式，為虛假訴訟罪的治理進一步明確規范依據，統一裁判尺度。然法有限而情無窮，虛假訴訟罪的認定仍然聚訟紛紜。筆者以為，根治虛假訴訟罪認定難、取證難的關鍵，在于虛假訴訟罪不法本質的規范教義發掘，而發掘的指引則在于刑法第三百零七條之一與其致力于保障的前置法的規范關系的準確理解。